TrueKingofTheNorth

黄季-----无神论者(二)

前文  (一)

(二)

I have spent a lifetime running

And I always get away

But with you I am feeling something

That makes me want to st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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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志雄将季白引入教堂附近的一家小餐馆。

“这里离我的旅馆很近呀。”季白心致勃勃的打量着:这家餐馆小小的蜷缩在街角,屋内的装饰和外部一样其貌不扬。

“这本是我一个教友的家,在丈夫去世后她将一楼改成了餐馆,她说需要一点吵吵嚷嚷的烟火味,不然一个人在家太寂寞了。” 黄志雄一边向季白介绍,一边摇响了前台的铃铛。


一位50多岁的白人女性笑着迎了上来,她热情的拥抱了黄志雄和季白后拉住了黄志雄说着什么。季白听不懂法语,也对法语没有什么特别的好感。每当表妹向往的说“法语是世界上最美的语言”时,他总是毫不留情的怼道:“被《最后一课》洗脑了吧,法语听起来像呕吐似得,怎么就最美了?” 可听到黄志雄低声说着法语时,他却不由脊椎一麻:黄志雄的声线很低,还有着几丝沙哑,说起法语时总带着点寂寥环绕在喉间。这份寂寥像一根鱼线,透明纤细而不引人注意,可撩起人来的力道却不容忽视,季白的心被这根鱼线勾的痒痒的。不知他们说了些什么,黄志雄笑了笑,这是季白第一次见黄志雄微笑,这个笑点亮了黄志雄的脸庞,使他硬冷的五官忽然温暖了起来。季白的心被勾的更痒了,痒到他不由自己的颤了颤。


季白的动作引起了黄志雄的注意:“对不起,我们聊得太久了。” 那位法国女性也微笑着对季白说了几句,引着他们在窗前坐下。季白向她笑着点点头,转身问黄志雄:“她刚才对我说什么?” 黄志雄平静的说:“你问你想吃什么。” 季白见黄志雄明显不愿多说,只好作罢:“我对法国菜不熟悉,你来点吧。” 


第一份是常见的前菜:蒜香黄油烤面包。“别的菜等的时间有点长,你先吃点垫垫。” 黄志雄将面包向季白面前推了推。面包烤的十分松脆,季白意犹未尽的连吃了两个。“我得留点空间吃其他的菜,”季白笑道:“这里的大蒜似乎和国内的味道不大一样。” “是吗?” 黄志雄的眼里划过一丝悲伤:“我不是很清楚,我已经二十几年没回去了。” “为什么不回去看看?国内这几年发展的很好。” 


黄志雄沉默了好一阵,季白看出他的挣扎,暗自责怪自己的心急:黄志雄不是嫌疑犯,这样咄咄逼人的试探是对他的不尊重。正当季白想说点什么将话题茬过去,黄志雄开口了:“我在国内已经没有亲人了。”

“对不起。” 季白真心实意的道歉。

“没关系。” 黄志雄感觉的到季白小心翼翼的试探,他并不讨厌季白的试探。


在教堂待上3年,再坚定的无神论者也会有所动摇,更何况黄志雄这三年没干别的,光聆听主的旨意了。看着季白坐在他的面前大口喝着洋葱汤,黄志雄突然有点想跪下流泪着祷告,这一瞬间,黄志雄感到主的光辉终于照耀到了自己。


这些年的黄志雄像是打碎后又拼接在一起的玻璃,一眼看上去布满裂痕,他自己也能无时无刻的感受到那一片片破碎的玻璃摩擦的痛苦。小雨两年前来找他时,他告诉小雨他在这里找到了平静,可他们心知肚明这是一个谎言。黄志雄本以为他将带着这个谎言孤独终老,可季白的到来却像是粘合剂一样减轻了玻璃碎片间摩擦的痛苦。黄志雄知道季白对他的经历十分好奇,他没有什么需要隐瞒的,如果季白想知道,他必定会毫无保留的告诉他。他唯一担心的是,当季白看清这片布满了丑陋伤痕的玻璃时,会不会厌恶的转身离开。

 

这里的洋葱汤是季白喝过最好喝的法式洋葱汤。上一次喝洋葱汤还是许诩出事那天。那天他们在一家法国餐厅假扮情侣执行跟踪任务,许诩点了两份洋葱汤,季白喝了一口便将碗推到一边,说:“这什么鬼,黑乎乎的,还难喝。” 许诩放下勺子认真的说:“如果有一样食物,很多人都喜欢,只有你不喜欢,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这有什么为什么不为什么,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不,是因为你没有尝过真正好喝的洋葱汤。等你尝到真正好喝的洋葱汤,别的不那么好喝的洋葱汤也会变得容易接受起来。” 


原来真正好喝的洋葱汤是这个味道,季白想着。许诩去世后,季白总是一遍一遍的回忆着当天发生的一切,他已经可以清晰的记起那天的天气,许诩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往常伴随着这些回忆的是刀割般的痛苦,可今晚不一样:今晚季白甚至能轻松的盘算着是不是应该再回那家法国餐厅点一份洋葱汤来测试许诩的理论。


“我曾经自杀过。”黄志雄忽然开口。

“什么?” 季白吓得差点将口中的洋葱汤喷到黄志雄脸上。

“我为了得到法国国籍在伊拉克服了兵役,在一次任务失败的逃亡中我杀死了所有人包括我的战友。回到法国后我为了麻痹自己开始酗酒,可我的酗酒给我的朋友家人带来的只有痛苦,为了不连累我当时的妻子,我选择了自杀。被抢救回来后,我与妻子离婚来到这里的教堂。”黄志雄用4句话概况了自己颇为跌宕起伏的人生,他的双手开始微微颤抖,将双手放在桌面下紧紧握住,黄志雄貌似平静的等待着季白的裁决。


“我很抱歉。”季白真诚的看着黄志雄的眼睛,他在桌下抓起黄志雄颤抖的双手,再次强调:“我很抱歉。”


季白的手有些发冷却十分有力,这份力道给了黄志雄鼓励:“我是个懦夫。我在逃亡的时候只顾着低头扫射,完全没有在意站在我面前的是谁;我回到法国后,懦弱的不能面对自己,只会用酒精麻痹自己;当我给身边的人带来困扰时,我只会用自杀或离开来逃避。”

季白知道这时所有的安慰都会是苍白无力的,他站起来走到黄志雄身边,用气声在黄志雄耳边邀请道:“到我房间坐坐?我也有个故事想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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